“征收农业税时，每年都会一些严重冲突，真是痛心啊！”谈及国务院废止农业税，国家税务总局一位退休官员曾无比感慨，农业税收入仅500多亿元，征税的成本都比这个数高。可为了征农业税，征税人员和农民之间发生冲突，甚至时有死亡事件发生。

    从事税务工作，最怕发生这样的事，也最难处理这类冲突。国税总局这位退休官员说，这是一个矛盾，税务人员需要完成任务，而有些农民的确没有钱啊交税啊！他在总结教训时，总要告诫地方征税人员，催缴税款时，不能“拆农民家的门、揭农民家的锅”。在农村，这是非常忌讳的做法，“卸门揭锅”意味着向他们发出了危险的信号，“你要断他们的活路。”废止了两千多年的农业税，媒体多欢呼农民负担的减轻。“而我最大的感触，是不再因为征税死人了。”

    2006年以后，中国的农民不再交农业税了。但农民的生活，依然艰辛，富饶的平原水田，小麦亩产800斤，但一斤小麦价格也就1元左右，全国人均不到1.5亩，靠种地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几无可能，活得有尊严实属天方夜谭。

    中国两亿多农民离开土地，进入城镇建设工地、鞋帽服装厂、制造工厂等，成为农民工，也有众多拉人力车、开出租车、开小餐馆、小作坊工厂等成为个体工商户，或者开办小微企业。这一方面构成了推动中国经济快速上扬的城镇化运动，另一方面也使得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直面各种工商税费。2008年以来，为应对国际金融危机，政府频出刺激政策和支持企业经营的举措。

    2009年中我赴西部采访，到一小企业了解情况。企业主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税单递给我，这是一张涉及房屋租赁业务的税单，税费包括有营业税、房产税、个人所得税、土地使用税、教育费附加、城建税等。一项以房屋租赁的名义，每月税额就一万多元。这位企业主说，“房屋租金是税务局核定的。但这个房子根本不是租的。”

    除了以租房的名义收税，收费也比原来多了很多。还要交所得税，不管企业是否盈利都要收税，“想收多少税，就定多少利润。”“向税务部门反映一下，不能少交一些吗？”我问。

    “你们媒体呼吁一下吧，做企业太难了。”他苦笑了一下，用传真机复印了税单递给我。

    经济不好的时候，货物赊销就越多，回款也很慢、很少。“快到月底了，要给下面的人发工资，账上的钱不够。”

    “我们一直在呼吁减税，尤其是小企业。现在政府也越来越重视小企业了。”临别，我安慰他，基层税务部门中的不规范，慢慢会变好的。“但愿吧。”他淡淡地回应我。